北京看白癜风去哪个医院好 http://pf.39.net/bdfyy/xwdt/ 傍晚时分,一场携了风沙的阵雨造访了这座寻常的北方小镇。风沙的阵势很大,雨却可怜巴巴,仅仅给户外晾晒的衣物和新洗过的车顶留下密实的泥点子。贯穿小镇的街道逢雨必堵。虽说雨云早已逃逸,天空渐渐透出珍贵的宝石蓝,但车流依然缓慢。可以关闭空调摇下车窗了,忽略九月底空气里的沙土味儿,秋意已经非常醇正。造成今天拥堵的不是雨,不是下班晚高峰,居然是一把破笤帚。 沾满泥浆的、笤帚苗儿稀缺得像中年大叔的头顶的劳动工具,倒插在马路正中央,和街道两旁缤纷的彩旗以及时髦女郎鲜艳的秋装形成突兀的反差。车辆避让之余,总有车窗摇下来,探出外壳同样缤纷鲜艳的手机,对着这一幕拍照甚至直播。只有小部分人才发现柏油路面漏了一个洞,笤帚插在洞里;一位穿橙色马甲的环卫工蹲守着在漏洞旁边,其实更像在蹲守一个秘密。每天,无数车辆和行人在此经过,秘密的唯一破绽是略有一点颠簸。可是,这太容易被路人的心境和周遭的喧闹掩饰。因此,只有更小一部分人才知道,漏洞出现在柏油路面和混凝土桥身的交界处。没错,低平的桥身和路面几乎浑然一体,细微的颠簸是在提醒:这里藏着一条河。 一条河有什么稀奇吗?泥河、滦河、还乡河、蓟运河、津唐运河,哪一条不比它声名显赫!可惜,它们都跟镇子无关。一个久居他乡的游子归来,手机导航上播报了大名鼎鼎的高速、省道、县级公路的名字,可真正最后送到家门口的,常常是一条不知名的土路。一个饥肠辘辘的美食家,看过了快手里八大菜系的才艺展示,手边能拿到的,却只有一小碗青菜面。去年暑假,定居广东多年的小学同学打来电话闲聊。一小时左右的通话中,他拖着长声的广东腔里偶尔夹杂着唐山话,具体说,是镇上的土语。我调侃:你这乡音就好像小学墙外边河沟子的水呀,若有若无。他说:你讲的系朱龙河,佢还没有干吗? 我出生的时候,朱龙河还有水,却早不复当年的碧波荡漾,涓涓细流支撑着呼吸和心跳而已。这多像我姥姥。姥姥家在南关,镇子街里儿。“街”是闹市区的意思,所以“街里儿”自然指这个镇子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据说我过了满月后就长住姥姥家。那时我妈在镇上的社办站上班,离南关很近,下班后连吃饭再喂奶。我姥姥体弱多病,哪天不用吃药就已经是全家最开心的事儿了。她跟我妈抱怨:“你儿子吃完奶欢喜着呢,跟个大鲤鱼似的在我怀里蹦。你走喽还没半拉钟头,奶水蹦跶下去了,开始扯着驴嗓子哇哇嚎了。”终于有一天,这条长着驴嗓子的鲤鱼在姥姥怀里充满情绪地一扑棱,把病歪歪的瘦弱老太太扑棱个仰面朝天。她长出几口气,虚弱地说:“回西韩庄吧,我可招架不住啦。”三年后,我越发顽劣好动,挑开姥姥西厢房的门帘儿,跐在门槛上不肯进屋。我居然依稀记得当时的场景:厢房里光线幽暗,我姥姥盘腿坐在炕上,梳着“缵”,穿着干净的蓝布偏襟儿袄,笑吟吟问我:“你们家有老磕猪没,给我送来中不?”这是逗小孩常见的的套路,一般都会遭到拒绝,只有极个别的才慷慨大方。我的回答属于“一般”之列,大概出于对“南关”和“西韩庄”的分别心。我并不是小气鬼。刚才大表兄盯着我的开裆裤蹲下来说:“揪个鸡吃。”我岔开腿撕扯那个玩意儿,力度大到触目惊心。他连忙制止:“中了中了,我兄弟忒实在。”似乎再晚一秒就有意外发生。我曾一度担心姥姥不喜欢我,把她扑棱个跟头,又不肯拿老磕猪来补偿。可母亲是她老闺女,我是她老外孙,没有可能不“打幺”的。“幺”是数字1,是扑克牌里的A,我理应“南博万”。不久姥姥去世,长眠在村南朱龙河畔,就算一万头老磕猪也收不到了。后来有一首好听的校园歌曲叫《外婆的澎湖湾》。我暗自妒忌,我外婆要是还在,肯定天天给我包饺子,柜子里永远替我藏着苹果糖瓜索拉蜜,谁敢欺负我她就堵门口骂街去,劝不好的那种。台湾那娘俩啊,你们跑到海边瞎溜达啥,实在是太浪费光阴了!从此,我嫉妒谁有姥姥,就像嫉妒谁家门前有条河。因为朱龙河也失了源头,一帮工人开始排在河床上清淤,听说要在河面上建菜市场。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将来菜市场的繁华,一边把藏在淤泥里的泥鳅扔上岸。那些鞭杆粗细的偷渡客在等水,哪怕一场雨也能帮助它们到达要去的地方,可惜现在只能在干燥炙热的空气里艰难地扭动身体。它们在模仿一条河的挣扎吗? 那些年,我们太迷恋钓鱼了!它们本来好端端藏在泥河、还乡河、津唐运河里,彼此相安无事,一不留意就走漏了风声。首先从市里开始,天不亮就有俗称黑老虎的小摩托发出低沉的咆哮向西边进发,仿佛新石器时代住在大城山山洞里的原始人每天风雨无阻准时下山狩猎。当然,技术和装备先进得多了,除了渔具,雨靴子小马扎花露水也一应俱全。我甚至怀疑他们不是去钓鱼,而是去执行一项暗杀任务。镇上的人也纷纷效仿。他们没有黑老虎,没有五花八门的装备,更没有大把大把的闲暇,他们把河里的鱼看成遗失在田里的花生土豆,想尽办法复收而已。傍晚,谁家的锅里噼里啪啦作响,再砰的一声,鱼香伴着醋香在半条街里耀武扬威。 馋虫子的驱使下,我也随父亲加入其中。钓鱼并不轻松。首先,头一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翻遍全世界的下水道挖花蚯蚓,还要在眼皮睁不开之前潦草应付老师留的周末作业,最后还要在父亲第三次喊我之前钻出被窝。迷迷瞪瞪赶到村口,皮老师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皮老师是我们村的上门女婿,在小学教历史。其实他早就是教导主任了,大家还是习惯喊皮老师。皮老师讲课很有趣,合班课我们都把板凳挤到讲台下。他敢管清朝那位叶赫那拉氏叫“猴老娘子”,知道铁木真姓孛儿只斤,大月氏要读“大肉汁”,老外叫长城“贵特哇”,翻译过来就是大墙。他也知道刘家堼、萝卜窝、郑八庄大桥、岳龙造纸厂这些垂钓地。天光放亮,炊烟升起,沉睡的村落在鸡鸣犬吠中醒来。放羊的老汉、打草的少年以及包了头巾下地的村妇陆续经过河边,对抱着鱼竿潜伏在草丛中的垂钓者见怪不怪了。但是,他们浅浅的嗤笑里,仍然流露出不解甚至不屑。这个丈把宽庹把深的沟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这帮老少爷们天不亮就赶过来?丝线上拴个豆大的钩儿,太阳晒蚊子咬,大半天下来不过一捧寸把长的鱼伢子,能有啥意思?只有百无聊赖的闲汉才会凑过来搭讪,目的不过是饶支过滤嘴香烟。抽完烟,闲汉吐口唾沫泅过河,不一会儿,芦苇丛深处传来慵懒的小曲儿,腔调里满是嘲讽。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起来,河面上的涟漪让人眩晕。灰蒙蒙的的水汽里,雨云和河面怕是混淆在一起。志南说“斜风细雨不须归”,来去无牵挂的修行人自然四海为家,再说了,他有“青箬笠,绿蓑衣”,我们连巴掌大的塑料布都没有,只好落荒而逃。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起上学,天还没放晴。小学二十八级青石台阶洗得纤尘不染,凹坑里的积水澄澈,让人忍不住低头吮上几口。高岗上的泡桐成了落汤树,不时有水滴从宽大的叶子上滑落,仿佛雨还在继续。连藏在繁枝密叶后面的青砖檐角都浸染了水痕,锈迹斑斑的铁钟也比往日嘶哑。整个校园仿佛在水底浸泡过,天亮前,河水悄悄流走,高岗重新浮出水面。我上完厕所,四下张望,水都流到哪儿去了呢?经过办公室,皮老师喊住我。他身后另外几位老师左手一个夹子,右手一支圆珠笔,眈眈相向。这叫口头作文抽测,描述一件事,限时三分钟,当场打分。我蒙了,嘴巴里塞得下拳头。皮老师朝我眨眨眼,我这才想起昨天的事儿,三分钟后仍旧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又一阵嘶哑的钟声,一间教室传出风琴的前奏,全班背手高唱:古台巍然秀水滨,我学子如云…… 这是小学的校歌。多少年过去了,卫生院旁边修车的韩白菜会唱,桥头卖虾皮的疤瘌脖子会唱,我猜整天街里瞎溜达嘴里絮叨不停的魔怔也会唱。“古台”老辈子是净严寺,俗称大寺儿,现在是小学。作曲袁莲峰,生平不详。作词傅惠轩,丰润县安乐庄人,曾在此执教,后参加革命,年英勇就义于腰带山妈妈洞。这些足够令镇子荣光了。可是,时光的指针不会停留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就像一条河,澄澈也罢浑浊也罢,总要继续流淌。如今,傅惠轩的雕像静默在校园的东南隅,那副儒雅定格在年的某一天。那一天傅老师在校园漫步,正给一段歌词打腹稿。“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中国文人向来不缺乏尚武的情怀。更何况,小学校址最早的前身是辽将韩昌的点将台。傅老师是否就此动了投笔从戎的心呢?韩昌屯兵此地期间,极力维持辽、宋和平共处,两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据载,韩昌为官“事简民安,政清吏肃。所行教化,随处民咏”,韩昌治军“一斗胆万人无敌,三尺剑四海知名。临危而竭力输忠,率下而忧民恤物。”如今,韩昌雕像坐落在小学南七八百米老河道西侧,忽略民宅商户,正好和傅惠轩四目相对。让他们在超越时空的时空里惺惺相惜吧。 “秀水”,就是朱龙河呀。这让人哑然失笑了。谁会相信,这条浸泡着垃圾的臭水沟曾经是威风八面的护城河呢?评书里的护城河都是这样的:深十尺宽三丈,城墙上有弓箭手戒备,水里密布渔网,渔网上绑着利刃,凡人甭想过河。忽听得城内三声炮响,咕隆隆城门大开,哗啦啦吊桥下落,一队人马鱼贯而出,一个个顶盔掼甲罩袍束带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我们乐此不疲地听评书《杨家将》,甚至模仿辽兵的腔调称“小南蛮”为“肖难慢”。皮老师摇头叹息:“错喽,错喽!我们这儿当年隶属幽云十六州,是大宋做梦都想收复的失地,我们就是辽兵啊!”我是辽兵?髡发,左衽,牛筋弓,镔铁镞,站在城楼观风景。“南关”还只是几十亩蒲草,藏着无数孵窝的白头鸥;“西韩庄”尚荒无人烟,不过有个葫芦样的池塘。高岗周边聚集了十七八户人家。东岔道上有家酒肆,一位汉人装束的客人刚刚飞身下马。朱龙河绕过城墙蜿蜒南去,柳荫深处半叶扁舟时隐时现。又一个无聊透顶的下午。换岗后必须打半壶酒去,我偷偷地想。 很多年过去,我沿着镇子北行,到一个叫做龙湾子中学的地方上班。破旧的自行车在百亩麦田的阡陌间颠簸,多少有点儿当年信马由缰的感觉,只是土路旁的河实在印象寥寥。龙湾子是朱龙河源头所在地。《丰润县志》载:“朱龙河在县南五十里,源出龙湾,左会沙河,归油葫芦泊。”也有民间传说,大概意思是老百姓救了一条落难的龙,龙爬过的地方变成了河床。灵物落难和某皇帝下江南催生了一大批类似的故事,神灵和皇权让百姓心存敬畏。不过,这个传说至少有两个亮点:其一,龙最后解决了人间的旱情,宣扬了善有善报;其二,龙一跃飞天之地是朱庄子,藏在油葫芦泊里的小渔村,和恰恰龙湾子一道诠释了河流名字的由来。 每天傍晚,我经常是在校墙外的黄土球场上打过篮球,汗还没干就骑车回家。我空洞臆想着一篇小说里的情节,有一搭没一搭地瞥一眼土路下那道干涸的河床。没有水,一座座长满绿草的坟茔模仿当初波涛的模样。清明节刚过不久,墓碑前五颜六色的塑料花还没褪色。那些睡在青草黄土下的人,怎么那么容易变老呢?刚才还在河里游泳,水边钓鱼,隔着石桥说情话,怎么一眨眼就像秋天岸边的芦苇,头发说白就白了呢? 水曾经来过。龙湾子的泉眼枯竭了多年,早就断了油葫芦泊的给养。可是,赶上雨水勤的丰年,蓄满水的芦苇荡会逆着河道把水“顶”回来,连同裹挟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居然有乌鸦反哺似的回馈。当年,皮老师、卖虾皮的疤瘌脖子、以及还没把修车手艺传给下一代的韩白菜的爸爸全都簇拥到河边,举着渔网鱼竿鱼叉喜极而泣,料想年轻的魔怔也挤在人群里絮叨不停。当油葫芦泊这片巨大的芦苇荡沦为农田之后,东欢坨煤矿又来护驾。先前受钻探惊扰而逃逸的地下水,此刻得以重见天日,顶着一两朵机油油花,在原本空旷的河道里撒欢。几乎一夜之间,一层层白鳞小鲫鱼就出来吐气泡了,让人疑心是陈年草籽幻化的。那些黑老虎不再舍近求远,就算鱼获一般,刨除油钱也不吃亏。征人今归矣,深帷暖复春。得了滋润的河岸,羞答答钻出嫩绿的苇芽。干净而清爽的风摇着两岸的杨柳。那些绿色的风铃哗哗作响,模仿水声。漂水面上的树叶是字,这封洋洋洒洒的长信势必有人看得懂。喜鹊把巢安在高枝上,忙着哺育孩子,没时间和油葫芦泊的亲友派对,喳喳喳的问候,委托流水帮忙送达。无边的麦田也在风里起伏。此生,小麦们注定无法和失散了的姐妹重逢。一个长在龙湾子,一个长在朱庄子,二十里,是无法到达的远方。思念都在信里,见字如面。 而把思念转达给我姥姥,要用火。河死了多年,楼盘却急着降生。人们犯不着为荒凉的河滩再坚守什么,岔湾处那片大小不一的坟包显得碍手碍脚起来。我姥姥就睡在这里,可是年份久了,谁也不确定哪个没有墓碑的土堆才是。南关的大操说自有办法。迁坟要选在没有太阳的时候,魂灵们怕光。暮色渐浓,最后一只鸟在最后一缕日光消失前赶回了槐树林。薄雾缓缓蔓延开来,像半勺牛奶加进一杯凉白开里。枝叶密不透风,蛐蛐和蝲蝲蛄开始浅唱。母亲和舅舅们压低嗓子,呼唤我姥姥,假想那个曾经病歪歪的魂灵蹒跚走来,附着在一块青砖上,然后随它一起心满意足地躺在崭新的骨灰盒里。盒子上有我姥姥的照片,从一张全家福里剪切下来的。那是我大舅结婚时照的,每个人都很年轻。我姥姥满头黑发,我母亲正抱在她怀里。漫长时光里转瞬即逝的一瞬间,每个人都是幸福的模样。有人点着了烧纸,暮色低垂,渺小的火光试图把黑夜刺穿一个洞。我母亲哽咽着喃喃低语,成串的眼泪滚落下来。舅舅们劝住她,示意她上车。我小心翼翼地挑头,生怕惊扰到姥姥邻居里的无家可归者。五六分钟后,汽车驶入小崔庄外的墓地,崭新的骨灰盒埋入一个同样崭新的墓室,我用手指在软软的水泥上写下“刘焕华之墓”。 一片又一片楼盘开槽,一间又一间老屋拆毁,关于镇子的“全家福”随时在更新。河道疏浚了,河岸修整了。轩榭亭台、假山佳木,沿河公园不大,却也独具匠心。新刻的碑文有“垂柳依依,碧草茵茵。藻荇袅袅,渔歌声声。芦苇郁郁,蒲草婷婷”的字样,旨在为朱龙河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一年的大部分时间,河床上裸露着鱼干一样的石头,皲裂的黏土层像未愈合的伤口。每一场雨之后,朱龙河就开始上路。一条河其实就是一个信客,将牵挂送达就是使命。先头的河水像蜗牛的触角,谦恭地避让杂草、废墟、钢筋水泥的地基,诚惶诚恐地南行。每一场雨之后,通常有蚯蚓爬出来,趁着太阳没露脸,搬到呼吸顺畅的地方去。有几条晒死在路上,黑褐色的尸体弯曲成一段河床的模样。人说猫有九条命,我认为一条河也如此。朱龙河有的是耐心,我们急什么。 上初中时候,作家魏巍给学校题写了“朱龙河文学社”六个字,造成不小的轰动。文学社第一期作品终于发表出来,居然是张贴在水泥乒乓球台子上。那个庞然大物被彩纸和糨糊整容过,斜靠在甬路边的花墙上,引得许多文学爱好者驻足围观,当然,也有怀揣着乒乓球拍的人暗自咬牙切齿。有一位名叫白寅的气质型女生的作品贴在最醒目的位置。她是超级学霸,好像在拖拉机厂家属院住,小学时就是皮老师的得意门生,不知如今坚持写作否。反正退休二十多年的皮老师满屋子手写的文稿,他的钢笔尖里早就淌出了一条河。十几年前,我以语文老师的名义用那个文学社的名字在网上注册了一个博客,也出过几期作品,可惜很快就断流了。里面还有几张照片,那年那人,有的稚气未脱,有的长发飘飘,对未来,都是满脸不服气的模样。 对了,年前市场买菜又看见那个魔怔。他不就是当初的辽兵小校吗?多年来他围着点将台旧址绕圈,其实是在搜寻失踪了的战友和回营房的路。他嘴里絮叨的,是“肖难慢”式的契丹话,难怪听不太懂。至于蹲在河边发呆,那是因为他把佩剑掉在河里,正盘算着如何打捞上来。 西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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