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试春盘有味是清欢

清明节前夕，友人送来四兜野菜：香椿，苦菜，榆钱，薄荷。绿莹莹摆满一桌，香溢斗室，赏心悦目。

我对野菜情有独钟，几乎来者不拒。别人下馆子，通常点那香鱼酥肉，大快朵颐,而我偏爱琢磨风味野菜。

不知这爱吃野菜的嗜好是不是与兔子有关。小时候养兔子，最喜欢的事就是看兔儿进食。把挖来的各色野菜大把丢进兔窝，饥饿的兔们蜂拥而上，脑袋埋在野菜堆里，兔唇像剃头的推子，欢快地抖个不停。兔儿吃得津津有味，我看得口水直流……

听说人的胃有“肉胃”和“草胃”之分，就像有的动物食肉，有的动物吃草一样，我大概率属于后者。

多年前，去淄博东山里一处叫做“北方九寨沟”的景点观光。中午时分，落座“快活林”露天摊点进餐。问老板有野菜否？老板答必须的。那就来一份。好嘞——老板很麻利：这厢炒锅里倒油，那厢早从身旁一棵槐树上，拽过一根开满槐花的树枝，连叶带花，唰唰撸几把丢进面盆里，抓过筷子搅拌几下，手一抖，槐花面糊进锅。滋滋啦啦翻上几个来回，一盘嫩黄的槐花饼子便大功告成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懵懵地问：这就是野菜啊？老板反诘：这不是野菜吗？我眨巴眨巴眼，果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这槐花饼子的味道还是蛮不错的，面香里透着槐花的清甜，咬一口真叫个鲜美。

也吃过术业有专攻的野菜。在济南灵岩寺山脚下的餐馆里，朋友点了一桌套餐，其中有一道凉拌蓬蓬菜：精致的青花瓷盘内，焯过水的蓬蓬菜上浇着一层蒜末料汁，宛若一绿植盆景，煞是好看。形雅味更美，肥美的蓬蓬菜在料汁的浸润下，汁液饱满，鲜嫩爽口，美味无比。几十年过去了，仍让人念念不忘。

朋友送的野菜都是我喜欢中的喜欢。苦菜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最适宜蘸酱生吃。而我则更乐意洗净后直接入口。搛一株肥硕的苦菜，抖抖根茎上的水珠，囫囵塞进嘴巴细细咀嚼，青涩的汁水溅满唇齿，那份苦尽甘来、沁人心脾的感觉，乃是没有一定岁月铺垫的人难以言说的。

我常常能一气吃掉一大盘苦菜，还意犹未尽。想那一株新芽，蛰伏一冬，栉风沐雨，临照日月，渐渐丰润，就只为这一刻的涅槃吧。

香椿，榆钱，薄荷三宝，有多样吃法，可煎可炸可烹。我钟情于煎炒。口感的考虑外，相比油炸，能够相对减少食用油的过度摄入。

三样野菜的烹制，都离不开鸡蛋、面粉和食盐做辅料。除香椿需要切碎外，榆钱和薄荷只需洗净后，直接撒上面粉，倒入蛋液拌匀即可。

油烧至六、七成热时，野菜就可下锅了。待到碧油煎出嫩黄深之际，用筷子快速将菜饼拨散开来，直至翻炒成疙瘩状，便可出锅装盘了。

虽然烹饪方法与辅料都一样，但其味道却是“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香椿，不枉名字里有一个“香”字，浓香袭人。而鸡蛋与香椿，实乃人间的金风玉露，二者一遇那是摄人魂魄的香。“露紫椿芽香溢口，含红耳叶味生津。”香得令人迫不及待，反正让你停不下筷子。

薄荷，秉性清凉。貌不热烈，却有一股穿透般的异香，钳一箸入口，贯通五脏六腑，眼睛耳朵里都要溢出香气来。那感觉直教人幻化出沧海月明、蓝田日暖的意境。

榆钱，绝对的小家碧玉。她不似香椿、薄荷，奇香逼人。却自有一番甜腻、清新温存你，一旦吃起来则欲罢不能，生生吃出个地久天长的韵味来。

人间有味是清欢。美哉啊妙哉。

得意之余，取过手机拍照分享。一时间竟引爆朋友圈，饕餮头像满屏。哈哈，同道大有人在嘛。也有感慨的，同学陶留言道：这些野菜，在咱们家乡多得很，过去不稀罕，现在却成了美味佳肴，不可思议啊。

老同学的话仿佛开启了一道时空之门，思绪如眼前的野菜五味杂陈。是啊，味蕾记忆的不正是整个时代的变迁吗？

崔斯诚，张店作协会员。钟情山水，热爱运动，喜欢阅读和写作，偏爱散文、小说，有文字散见于《铁道工人》《济南铁道报》《淄博日报》《淄博声屏报》《青岛铁道》《文苑》《中国铁路文艺》等报刊杂志。现居淄博张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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