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海子》第一讲

（年4月13日12:40）

诗人海子

大家好，关于海子我们共有六次分享，今天是第一讲——“海子与我”。

和海子的相遇，是一个偶然。大一时遇到一本诗集，里面的一首诗歌吸引了我，这首诗歌叫《海子小夜曲》：

以前的夜里我们静静地坐着

我们双膝如木

我们支起了耳朵

我们听得见平原上的水和诗歌

这是我们自己的平原，夜晚和诗歌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只有我一个双膝如木

只有我一个支起了耳朵

只有我一个听得见平原上的水诗歌中的水

在这个下雨的夜晚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

为你写着诗歌

这是我们共同的平原和水

这是我们共同的夜晚和诗歌

是谁这么说过海子

要走了要到处看看

我们曾在这儿坐过

这首诗歌让我有了揪心的疼痛感。诗歌并没有对景物进行集中的渲染，却带我们进入到了一个幽谧、荒凉、清旷的意境；诗歌的用词古典、平易，却又让人觉得新奇、陌生；诗歌叠句好多，一唱三叹，却没有内容的单薄之感和情绪的泛滥之感，反而是在迟缓的节奏中推进着情绪；诗歌结尾所写的“走”与主要篇幅“坐”关系紧张，使诗歌充满了逻辑张力；诗人写的是青春爱恋的感伤，却没有失去后的怨怼，显露出心灵的纯真和良善……

之后，仿佛有一种莫名的牵引，我不由自主地走进海子的世界。

海子带给我的第一个影响就是不断地去阅读，阅读这个人，阅读他的诗歌。

我知道了海子的名字叫査海生，他有三个身份：农民、教师、诗人。他年出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年15岁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他的父亲査振全，是个裁缝。他的母亲叫操采菊，我听过她的视频，视频里她操着安徽口音读海子的诗歌《亚洲铜》和《以梦为马》。他还有三个弟弟，并没有妹妹。让査湾人印象深刻的是，海子5岁的时候参加了一次全公社的毛主席语录背诵比赛，他接连背下了48条，一鸣惊人，给査湾人带来了荣耀。海子有朴素的“尽孝”意识，年北大毕业后他分配到了中国政法大学，他常常寄钱回家，买种子、化肥，资助三个弟弟的学费。他曾经给母亲写信说：“妈妈，今年我要发大财了，我写的好多东西就要发表了，都给咱们家……”。

海子的父母

年3月26日，年仅25岁的诗人的生命终结于山海关到龙家营的铁轨，他的诗歌起步与铁轨有关，那是他自费印的第一本诗集，名字叫《小站》，不知道是不是有着宿命的因素。

当海子的骨灰被捧回査湾，査湾人对此震惊、惶惑，而外界不断地传来关于海子的信息，他们才知道了村子上的海子，是一个他们不能说清楚的人物。而慢慢地，査振全和操采菊也从一系列来自外界的迹象中认知了海子的价值：儿子是值得骄傲的。而在中国当代诗坛，海子已成为为“一个诗歌时代的象征”，成为中国诗歌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海子和骆一禾、西川被誉为“北大三诗人”，海子的诗歌纯净、真挚，骆一禾的诗歌绚烂、丰润，西川的诗歌理性、深邃，而他们的友谊也成就了诗坛的一段佳话。

海子的写诗道路并不平坦，海子在世时发表的作品并不多，他想进入到诗歌的主流圈子来，但未被容纳。在一次作品讨论会上，海子的诗歌未被认同，诗人多多曾激烈地批评海子的诗作——“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只晓得你一直在说‘蒙古人骑着高头大马飞过天空’”，以至于海子在骆一禾处痛哭流涕。后来多多也曾为此事而后悔。海子政法大学工作的后期，一直不去参加系里的各种会议，海子的职称一直都是“助教”这一，虽然他也想评上副教授，并曾跟领导谈过自己的愿望。

海子有乡土情结，他赞美村庄土地，无限深情：

村庄中住着母亲和儿女

儿子静静地长大

母亲静静地注视

芦花丛中

村庄是一只白色的船

我妹妹叫芦花

我妹妹很美丽

《村庄》

海子看到了土地里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丰收后荒凉的大地

黑夜从你内部升起

《黑夜的献诗——献给黑夜的女儿》

海子对爱情的抒写往往与“荒凉”联系在一起，表达了爱而不得的深挚悲凉的感受：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今夜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日记》

海子的贫困也渗入了爱情诗的写作中：

太阳是他自己的头

野花是她自己的诗

我对你说

你的母亲不像我的母亲

在月光照耀下

你的母亲是樱桃

我的母亲是血泪

《太阳和野花——给AP》

……

除了阅读，海子对我的影响是写作，当然我的写作实际上就是一些习作。

“红，你来看我了/凉凉的泪水惊起我/我坐在自己的坟里/用青草和黄手帕和你打招呼/红，你默默地看我/我也在看你”

（年写的《红——给母亲的献诗》）

几天前清明节回村子，我站在母亲的坟前，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常，生与死如此之近，“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

“五块钱你要不要/四块钱你要不要/三块钱你要不要/兄弟,你可以到别处看一看//一个流浪汉与你擦肩而过/一对儿夫妻与你擦肩而过/许多颗匆忙或悠闲的心灵与你擦肩而过/兄弟,这袜子绝对暖和//几只星星眨起了眼睛/无数盏街灯骤然明亮/这座城市的天空是红色的/兄弟,你去哪儿”

（年写的《夜市》）

“金河湾的野花都被逗笑了/群力的睡莲也玩累了，你在成长/阳明滩的芦苇丛中你终于飞翔/白裙子的天鹅，红帽子的丹顶鹤/你是天河父亲最美丽的女儿//尼古拉教堂的钟声响了/米尼阿久尔餐厅就要开晚饭了/阿什河边的篝火准备完毕/刚写好一首诗的普希金伸了伸懒腰/天河女儿，你也来吧/月亮下我们与俄罗斯姑娘一同跳舞”

(年写的《天河女儿──写给松江湿地》

诗人在这个时代里被边缘化了，诗人是一种尴尬的存在，伊沙在《饿死诗人》中写道：

“诗人们已经吃饱了/一望无边的麦田/在他们腹中香气弥漫/城市中最伟大的懒汉/做了诗歌中光荣的农夫/麦子，以阳光和雨水的名义/我呼吁：饿死他们/狗日的诗人/首先饿死我/一个用墨水污染土地的帮凶/一个艺术世界的杂种”

读诗的人群现在已经是小众了，很多因素都让人缺少了诗情，就像诗人黄灿然说的那样：

“一生就是这样在泪水中默默吞忍/从黑暗中来，到白云中去//一生就是这样在痛苦中模拟欢乐/做砖、做瓦、做牛、做马/做那被制度阻隔的团圆梦/一生就是这样在诺言中迁徙漂泊”（黄灿然《一生就是这样在泪水中》

海子墓

但我们知道人类的心灵，永远需要诗歌之光的照耀。回看海子，在他，除了诗，别无一切。他甚至将诗歌当作“永恒的事业”来追求，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个人独将此火高高举火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以梦为马》

从海子身上我们可以读到那种对理想的执著。在诗歌理想的路上，海子将有着怎样坚忍而执著的追寻？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