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婆出身江南。每每回忆起那个滋养过她童年与少年时代的小村庄，她总是不知不觉地语气变得轻柔深情，目光里也有了少女般雀跃与期盼的漪涟。 午后把西瓜泡在冰凉的井水里，卖冰棍的人路过院子门外，笃笃敲着木板。黄昏时，用水和盐煮上一大篮子土豆。吃完晚饭，早早抱着席子登上屋顶平台，夜空繁星，密密麻麻，躺在席子上看星星。她在旁边温柔地唱着故乡的童谣。 猝不及防，记忆回到年少时，那些与外婆在村庄度过的日子如溪水潺潺，那是最丰盈美好的时光。 借由一个契机或者一个缘由，我与外婆两代人的记忆就这样慢慢重叠，汇聚成一条线。而这个契机，则是从遇见封伟民老师的作品《丰润年年》开始。 初见时，是近乎平淡的恬静。可了解主题与背后的创造动机之后，不禁感慨其匠心独运，作品的思想与表现形式的相互渗入与相互支撑，是别具一格的另一种呈现方式。 主题是“生肖”，更不用说是象征“丰润”的小猪，摒弃热闹喧嚣的画面，整件作品的氛围安安静静，似平淡日子细水长流。 少女、小猪、莲蓬、竹子，这些元素构成了一首朴素自然的田园诗歌。又因细节的用心，比如少女发上的修饰，衣服上的饰纹，摆动的耳饰，又如小猪身上的装饰，少女怀里的瓶子，这首诗歌在原生的基础上被赋予人类的记忆与情感，最终谱成更美好的田园赞歌。 对现代都市人来说，所有的想象被物化之后都会长成一个样子——房子、车子，永远无法满足的物质需求。越是这样，人们就越需要艺术家物化的想象。生活依旧无波无痕，但艺术一张开双臂，就能变成陡立于生活中的那一处绝境，盛放着我们深远且平凡、无法熄灭的那片激情。这就是我被封老师作品里的那份诗意所打动的原因。 年分四季，春夏秋冬，四季划分孟、仲、季，细分之下，又有二十四节气。为时间起名字，生肖，则是我们为更大的时间刻度—“年”所起的名字。有了名字，我们才好将心中对于时间的混沌讲给别人听。 我们从追逐利益过渡到追求精神富足，在封伟民老师的这个作品中，其“丰润”一词，私以为更多的是在阐述内心状态。 少女平和的神态，身边的小猪也乖巧，竹子伏伏贴贴不张扬，莲蓬也是饱满状态。画面像美好的童话却不显得戏剧性，自然而和谐。色彩是一贯的低调含蓄，安静流淌，时而出现跳跃的音符，耐人寻味。 这件作品的高明之处，在于刻画了一个很小的场景，以此来传达“丰润年年”这看起来宏大的祝愿与寓意。在此，我明白了“人世间”的好，是起于小，而落于“大”，从一个很小的角落说开，落到一个世间的道理上。而表达形式与主题之间的反差又形成了一种高级感，这种高级感就在于，看起来毫不费劲却意外出挑。 就是这样的。静下心来，沉在生活里，才知道生活有味。 说到底，生活是要认真的，认真去想，认真去过。 所谓“丰润”，大概也是这样的意思吧。 |
